從“生”“仁”互通看《易傳》對宋明理學的影響
作者:魏后賓(東南年夜學博士研討生)sd包養
來源:《東南年夜學學報.哲學社會科學版》2019年04期
時間: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六月初七日丁未
耶穌2019年包養女人7月9日
摘要
宋明理學分為三個時期:以程頤、朱熹理學為代表的後期,以王陽明、湛若水心學為代表的中期和以王夫之、戴震氣學為代表的后期。從生仁互通的層次上看,理學發展的三個時期可與《易傳》中的三個命題相對應:後期可配之以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,是生仁互通確立的階段;中期可配之以“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”,是由生仁互通向生生與仁互通轉變的階段;后期可配之以“生生之謂易”,是生生與仁互通完成的階段。考核生仁互通的過程,可以發現理學發展的三個時期恰與黑格爾“正反合”三段論相契合。《易傳》作為宋明理學“性與天道”思惟的主要來源,宋明諸儒借此發展出了一套可以和佛學相對抗的“心性論”體系。
梁漱溟在《東西文明及其哲學》一書中曾說:“這一個‘生’字是最主要的觀念,了解這個就可以了解一切孔家的話。”[1](P126)由此可見“生”的觀念在中國儒學史上的主要性,但“生”在晚期儒家并不是一個主要概念,相反,“仁”則占有主要位置。可以說孔子提出的學說就是“仁”學,其釋仁為“仁者愛人”,“愛人”有兩條主要原則:一是“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”[2](P89),這是從積極方面而言;二是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[2](P126),這是從消極方面而言。消極和積極的兩方面合起來,孔子稱之為“忠恕之道”,“忠恕違道不遠,施諸己而不愿,亦勿施于人”[2](P25)。孟子認為“仁也者,人也;合而言之,道也”[包養意思2](P344),包養犯法嗎又認為“仁”是“不忍人之心”,即惻隱之心。漢唐儒者也沒有走出孔子“仁”學的藩籬,董仲舒說:“仁者憯怛愛人,謹翕不爭,好惡敦倫。”[3](P53)韓愈曰:“博愛之謂仁,行而宜之之謂義。”[4](P13)他們的包養網心得言論不過是對孔子“仁”的思惟繼續闡釋,或從內在人道角度,或從內在行為角度。“生”雖然在《易傳》中有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“生生之謂易”這樣對后世影響甚年夜的哲學命題,但其在漢唐1000多年的儒學傳承中并沒有獲得應有的重視。直到宋明理學的出現,才使“生”和“生生”成為主要的哲學概念。而生和仁在宋明理學的發展中逐漸融通互釋,“以生釋仁”成為儒學各派接收的傳統和共法[5]。程頤、謝良佐、王陽明、王夫之、戴震等人,他們重視“仁”的形而上學,并用“心理”或“生意”往提醒“仁”的內涵[6]。因為《易傳》是宋明理學產生、發展的一個主要淵源,所以本文旨在通過從義理上考核“生”“生生”與“仁”互通的過程,來呈現《易傳》對宋明儒學的影響。
生、仁同時出現,最早可以追溯到《易傳》,《系辭上》曰:“顯諸仁,躲諸用,鼓萬物而不與圣人同憂,大德年夜業至矣哉。富有之謂年夜業,日新之謂大德,生生之謂易。”[7](P503)《系辭下》亦曰: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,圣人之年夜寶曰位。何故守位曰仁,何故聚人曰財。理財正辭,禁平易近為非曰義。”[7](P530)這兩個生仁同時出現之處,有著內在邏輯的間接聯系而無文字表述的直接關聯,但不難看出,此中蘊含了宋明學者貫通二者的潛在能夠。筆者擬將宋明理學分為三個階段:以程朱為代表的宋代表學,以王陽明、湛若水為代表的明代心學和以王夫之、戴震為代表的明清之際的氣學。三個階段所對應的是《易傳》中的三個命題:六合之年夜德曰生;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;生生之謂易。筆者擬在考核生、仁互通的過程中,分別闡釋這三個命題以及其相應階段的重要特點。
一、六合之年夜德曰生
前文提到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在《易傳》中的出處,還有一處比較主要的觸及“生”的處所是“夫乾,其靜也專,其動也直,是以年夜生焉。夫坤,其靜也翕,其動也闢,是以廣生焉”[7](P505)。雖然沒有觸及“仁”,但可以當作是對“易”以及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的無力注解。對《易傳》的重視包養合約,始自宋明理學的開山開山祖師周敦頤,其《通書》和《太極圖說》的宗旨思惟都是以《易傳》為包養網單次焦點展開的。是以,其后諸儒凡有所建樹,基礎都是對《易傳》的詮釋或再詮釋上。本文只說《易傳》而不說《周易》,是因為《易傳》使《周易》從“空中”走到了“天上”,完成了由“占筮”之書到“義理”之書的轉變[8]。
張載《橫渠易說》云:“六合則何意于仁?鼓萬物罷了。”[9](P188-189)鼓有振動、激發之意。六合以仁來激發萬物,使其生長的,仁成為萬物生長的動力,這里的仁已有“生”之意。同時代的周敦頤則直接說“天以陽生萬物,以陰成萬物。生,仁也;成,義也”[10](P22-23),明確將六合天生萬物之德定義為“仁、義”,且釋生為仁,但其并未說明生何故為仁。而程顥對仁的詮釋則可作為張、周觀點的注腳,其言“萬物之生意最可觀,此‘元者善之長也’,斯所謂仁也”[11](P184)。所以,“天只是以生為道”[11](P29)。此處“生意”恰是萬物充滿生機,盎然向上的氣象,這種盎然的生機就是仁。其弟程頤則用抽像的比方作了進一個步驟說明:包養價格“心譬如谷種,生之性即是仁也。”[11](P184)又說:“心猶種焉,其生之德,是為仁也。”[11](P1174)從張載到程頤,生的內涵逐漸擴年夜,成為仁的重要方面,其甜心花園觀點可總結為“生意為仁”。“生意為仁”的提出為后來學者將“生、仁”徹底貫通奠基了基礎,同時也拔高了“生”的哲學意義,具有了“本體”的意味。朱熹繼承并發揮了“生意為仁”之說,其借鑒謝良佐“活者為仁,逝世者為不仁”[12](P234)的觀點對仁加以說明:“如谷種,桃仁、杏仁之類,種著便生,不是逝世物,所以名之曰‘仁’,見得都是生意。”[13](P113)在此,他給“生意說”以清楚的勾畫,果仁之所以稱作“仁”,是因為此中蘊躲著“生意”。不唯寧是,朱子還將仁之意思刻畫到極致,明確而鮮活地答覆了何謂仁:“仁,雞雛初生可憐意與之同,意思鮮嫩。天理著見,一段意思可愛,發出即皆是。”[13](P119)他用剛孵化的小雞所具有的可愛生動之氣來類比“仁”之“生意”,并認為仁的意思“鮮嫩”“可愛”。朱熹所彰顯的仁,實際上就是一種“性命力”,一種蓬勃向上、鮮嫩可愛的氣力!是以,他把生和仁徹底地統一路來,并極力宣揚“生底意思是仁”“仁是個生底意思”“只從生意義上說仁”“仁是六合之生氣”[13](P107),使仁逐漸與六合相合,其言:
發明“心”字,曰:“一言以蔽之,曰‘生’罷了。‘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’,人受六合之氣而生,故此心必仁,仁則生矣。心須兼廣年夜風行底意看,又須兼生意看。且如程師長教師言:“仁者,六合生物之心。”只六合便廣年夜,生物便風行,生生不窮。[13](P85)
朱熹認為仁是“六合生物之心”,六合之“心”使萬物風行,生息不斷。若無此“心”,則無“生”矣,故一言以蔽之,將心亦同等于“生”。人作為萬物之靈,乃稟受六合之氣而生,故人心承載著“六合之心”。“六合之心”仁,那么,人心也“必仁”,且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,所以他再次得出“仁則生矣”的結論。朱子之所以確定“仁是個生底意思”“仁是六合之生氣”,也是為了將天、生、心、仁這幾個范疇完全貫穿起來,從而更好地為其“理”服務。
細究程朱關于“生”與“仁”的言論,前后還是有很奧妙的變化。周敦頤婉言“生,台灣包養網仁也”,這是以生釋仁,將生與仁完整同等。而程子則發揮周子的意思說“生之性即是仁也”“其生之德,是為仁也”,只是將“生之德”“生之性”釋為“仁”,這就把周子的內涵進行了拓展和晉陞。假如說周敦頤是以生之體為仁,那么程頤就是把生之用也當仁了。至于朱子說“仁者,六合生物之心”“生底意思是仁”,這又是將周、程的意思結合起來釋仁。程朱都把仁釋為“生之德”,把仁愛和品德用“生之德”統一路來。人們說萬物有生,也就是說萬物有仁。值得留意的是,程朱“釋生為仁”是為其“心”進而為其“理”服務,這樣就把“生之德”同等于心和仁了。恰是在這個層面上,程頤、朱熹明確反對韓愈用“博愛”來釋“仁”,程頤認為“仁者固博愛,然便以博愛為仁,則不成”[11](P230),在他看來,“愛自是情,仁自是性,豈可專以愛為仁”[11](P230)?愛是情,仁是性,并非一個層面的東西,是以不克不及同等。朱熹繼承程頤的思惟并作了發揮,其認為“仁者,愛之理,心之德也”[2](P50)。仁就是愛人的事理,是心的德性,是以“生之德”“心之德”同等。那么天、生、心、仁、理買通,這就從分歧角度說明了其“理”學思惟。不過無論是“生之為仁”“生意為仁”,還是將二者結合起來,宋儒對生與仁的認識都不克不及不說是根據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這七個字。換言之,程朱理學對“生底意思是仁”的論述是對《易傳》中“六包養價格合之年夜德曰生”的最好注解。行筆至此,有需要對“生”字進行考釋,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明“六合之年夜德”何故曰“生”和“生”焉何為“仁”。“生”字出現很早,甲骨卜辭作,西周金文作,小篆字體為。在《甲骨文字集釋》中李孝定對其演變做了一番梳理,其云:
《說文》:“生,進也。象艸(草)木生出土上。”契文作,從屮(草)從一,一地也,象艸木生出地上。小篆從土者,乃由所衍化,古文垂直長畫多于中間加點,復由點演變為橫畫,此慣例也。[14](P1310)
段玉裁在《說文解字注》中據包養金額小篆字形認為“下象土,上象出”[15](P502)。雖然其象類此,且與生之包養dcard本意并無違逆,但在嚴格意義上講當以李說為是。正因為生的本義為“木生土上”,即萬物生發、破土而出之義,且草草本身亦是由種子、果仁生長而成,二者所彰顯的性命力也天然能夠契合。因之,宋儒釋生為仁,生仁互通就有了最基礎義上的依據。宋儒恰是捉住了“仁”這一精力內核,從而產生了一種重生命哲學[5]。在這一哲學中,生、生生的概念得以確立,內涵得以擴展,長期包養在思惟中的主要性得以晉陞,并與仁彼此詮釋,初步確立了生仁互通的范式。
二、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
“六合纟因缊萬物化醇;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”[7](P542)是《易傳》提出的主要命題。其一方面強調化生的條件,六合、男女缺一不成生,如清代陳康祺所記:“夫六合氤氳,萬物化醇,非地之能自生也;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,非女之能自生也。”[16](P239-240)另一方面強調化生的狀態———纟因缊和媾精,高亨注解此句:“纟因缊借為氤氳,陰陽二氣融合也……天之陽氣與地之陰氣融合,則萬物之化均徧。”[17](P577)
宋儒各家講以生釋仁有一個發展過程,最后朱熹集年夜成,以“生”將天、仁、心、性等概念買通,為其“理”服務。這是宋儒對“生”和“仁”彼此之間關系的關注點,其更重視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這一方面,而傾向于“本體論”的論證。明儒逐漸從對“本體”的關注,轉到了對“功夫”的強調,“功夫所至即其本體”[18](P9),因此更重視“體”到“用”的過程,從這個角度看明儒傾向于“發生論”“功夫論”,即探討知己、理、氣等本體發生、發用的過程。其代表人物是王陽明、湛若水。
王陽明認為“仁是造化生生不息之理,雖彌漫周遍,無處不是,然其風行發生,亦只要個漸,所以生生不息”[19](P26)。仁作為宇宙的理體,它的發用猶如一個能量之源,漸漸向外擴散,所以這個過程是生生不息的。由于將“仁”設定為“造化生生不息之理”,使王陽明能夠從發生學的角度觀察和描寫仁(行仁),論證“孝弟為仁之本”,從而維護儒家仁愛主張中的差別原則[20]。王門后學繼承此說并極力發揚:“明道云‘學者須先識仁’,吾人心中一點靈明即是真種子,原是生生不息之機。”[18](P2包養網車馬費48)又曰:“夫心是仁義植根之處,而性則仁義所以能生生之理也。理根于心,心存則性得所養,而生生之機不息,故養性功夫,惟在居心。”[18](P276)又言:“蓋所謂道體,便是仁也。仁只是一團生生之意,而其要本于慎獨,慎獨而還其無聲無臭之天,則萬物一體而純亦不已矣。”[18](P294)又說:“‘仁者,人也。仁人,心也’。此則直指仁體矣。生息不斷者,六合之心也。”[18](P326)王門后學認為作為靈明的知己便是仁,而靈明就像種子一樣,是生生不息的本源。這里將仁、知己和生生聯系起來的同時,生生又是仁的狀態的描寫,并將這“一團生意”與修養功夫“慎獨”結合,復歸“六合之心”,表現出“知行合一”的理念。這里王陽明及其后學將仁、心、知己、理、生生、慎獨、道買通,又構成一個自洽的本體論、天生論、功夫論體系,為其“心”服務。
而湛若水一系雖然也主張心學,但其心學與王陽明心學的側重點還有所分歧,其言:“吾之所謂心者、體萬物而不遺者也,故無內外;陽明之所謂心者,指腔子里而為言者也,故以吾之說為外。”[18](P884)王陽明心學與其心學最年夜的分歧是一個重內,一個無論內外。亦即湛若水認為本身的“心”比王陽明的“心”年夜,王陽明的“心”是包括在本身“心”的范圍內。黃宗羲在《明儒學案·湛若水傳》中,也簡略而精要地指出了二者的分歧:“陽明主旨致知己,師長教師主旨隨處體認天理。”[18](P876)王陽明側重點在致知己,湛若水的側重點在隨時隨地體認天理。知己在內,天理則無內外,這也印證了湛若水本身所說。但從“體認天理”這一點上說,湛若水心學又與朱熹的理學類似。仔細體會,不難發現湛若水的心學其實是將朱熹理學改革后構成的心學,可以看作是對程朱理學的變相繼承。
湛若水繼承了程朱對仁的懂得:“六合間萬物只是一氣罷了。故氣之偏者,即蠢然為物;氣之中正者,則渾然為圣人;及氣之病而痿痹者,即謂之不仁。”[21](卷3)這里他認為“不仁”就是“氣之病而萎痹者”,這是對“麻痺不仁”的創造性繼承,其以稟氣中正與否來說明人的優劣善惡,其實是對“六合之性”的解讀,這里他提出了“六合間萬物只是一氣罷了”的命題。起首對于氣他特強調中正:“氣之中正,以心生也,心之生生,由得中正也,若心不中正,則心理息矣。”[21](卷73)湛若水後面講“氣之中正者,則渾然為圣人”,是稟受六合中正之氣而為圣人,這里又認為中正之氣是從心生,心中生生之氣,則是因為中正之心,心不中不正,氣也就不中不正,生生之理也就熄滅了。這能否有牴觸?其實并不牴觸,因為“天理”即“人心”:“氣之中正即是理”“天理者,直指人心之本體而言”[21](卷73)“天理者,吾心本體之中正也”[21](卷6)。“天理”恰是從“吾心之本體”生發出來的中正之氣,而“氣之中正”就是天理,稟“中正之氣”即為圣人,而“吾心”又生“中正之氣”,恰是指向“天人合一”這一概念。這里他用“中正”將氣、心、天理、生生貫通起來,不僅這般,他還提出“言知己必用天理,天理難道知己”[21](卷10)“人之知己,其猶元氣乎”[21](卷1)的觀點,將知己、天理與氣貫通。更進一個步驟,他說“器譬則氣也,道譬則性也。氣得此中正焉,理也、性也。是故性氣一體”[21](卷1)。綜前同觀,其用“中正”將天、道、心、氣、理、性、生生等概念統合,并從頭把宋儒割裂的形上形下之道器統一路來,回歸《易傳》。恰是在此基礎上,仁與生的貫通也就順理成章,其言“仁也者,六合萬物一體者也”[21](卷6)。實際上是將仁與氣同等起來,前文有“六合間萬物只是一氣罷了”之語,萬物成一體之氣,恰是仁的體現。這與王陽明“其心學純明,而有以全其萬物一體之仁”[19](P55)是分歧的。湛若水對“仁”專門下了定義:“何謂仁也?仁非甚遠難知,即人之心也。惻隱之心,人心也;好生之心,人心也。人心之理,生生不息,此即是仁,故仁即人之本意天良也。”[21](卷10)其明確地說明“仁”是“理”之“生生”,沒有直接將“仁”釋為“生生”,此中還有一個“理”在起感化,是以,他說“生生不息,似仁”[21](卷21)。湛若水的生生與仁,由此會通。他提煉出的“生生不息”之“理”為天道的焦點內容,是其心學的安身處,張揚了天道這種本源性的創造力和儒家對萬物欣欣生意的契會[22]。而相對于湛若水在生、仁關系上的若隱若現,其后學對生和仁的互釋則更進一個步驟:“根孝弟,是不離根發生處,故生生之謂仁,舍此即是無根之學。仁義禮樂,何實之有!”[18](P929)又曰: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,生即仁也。”[18](P937)在孝的層面上,甘泉后學認為“生生之謂仁”,并認為丟了這個最基礎就是“無根之學”,某種水平上湛若水的心學是致仁之學,因此最終能得出“生即仁”的結論。我們可以看出甘泉心學更接遠程朱理學,由于其內外兼備,所以能夠直接說出“生生之謂仁”,并釋“生即仁也”。而陽明心學則更重視心的內在感化,所以其與程朱理學構成了明顯的差異化。在陽明學派和甘泉學派這里可以說對生、仁的互釋,不僅買通,並且已經向生生與仁的相通上過渡,提出“生生之謂仁”的明確概念,只不過這并非他們學問的立根處,因為是從生、仁到生生與仁的過渡,所以重在“化”,正與《易傳》的“纟因缊化生”相應。
明朝前中期,理學在繼承宋代表學發展的同時,開始了向陽明心學的轉變,具有矯正感化。心學的矯正亦恰是由儒學對本體論重視到對功夫論重視的轉變,這是“化”的過包養故事程,也是“生”的過程。這與宋明理學的第二個階段的主題“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”正相印證。假如說宋代儒學以朱熹的“理學”為坐標是“正”的話,那明代儒學以王陽明的“心學”為坐標就是“反”了,而到清初包養女人王夫之、戴震就是“合”,王夫之、戴震對理學、心學進行總結批評,構成了以氣學為基礎的龐年夜思惟體系。
三、生生之謂易
明代儒者繼承了宋儒的義理,將生和仁進一個步驟買通。假如說,宋代儒者將生和仁貫通起來,那明代儒者就是處在由生、仁互通到生生與仁互通的過渡中,而到了清代王夫之、戴震這里才將“生生之謂仁”的命題確定下來并構成體系。
王夫之認為:“纟因缊者氣之母”[23](P870),“太和纟因缊之氣,為萬物所資始”[24](P50)。纟因缊狀態是六合混淪,陰陽二氣未分之前的狀態,其為萬物化生的真體,宇宙間一切化生之態都是由此發源,故“六合之間,風行不息,皆其生焉者也”[23](P1042)。由此,王夫之樹立其“乾坤并建而捷立”的元氣統一體論[25](P59)。在這個安身點上,其強調“六合之化日新”[24](P434)“榮枯相代而彌見其新”[24](P312),從而構成“性日誕辰成”的人道論,人的天性并非一成不變,而是“包養網單次變化日新”的。與其纟因缊化生論相應,王夫之實踐其人道論的方式是“熟仁”,“熟仁”見于《孟子·告子上》:“五谷者,種之美者也;茍為不熟,不如荑稗。夫仁,亦在乎熟之罷了矣。”[2](P315)王夫之釋曰:“荑稗,艸之似谷者,其實亦可食,然不克不及如五谷之美也。但五谷不熟,則反不如荑稗之熟;猶為仁而不熟,則反不如他道之有成。是以為仁必貴乎熟,而不成徒恃其種之美;又不成以仁之難熟,而甘為他道之有成也。尹氏曰:‘日新而不已則熟。’”[26](P748)其用谷子的成熟來解“仁”,假如“仁”不熟,還不如“他道”熟,“熟”是“日新不已”的意思,日新不已即生息不斷,所以仁要在生生之間求得,而非生生之外。王夫之識得孟子在美、熟之間的“求仁”,這正與其變化日新的化生論一脈相承,是以“仁包養app亦在乎熟之罷了”。“熟仁”之說否認了朱熹、王陽明的先知后行和知行合一的觀點,其認為“知行惟相資以為用。其各有致功而亦各有其效,故相資以互用,則于其彼此,益知其必分矣”[27](P1256),知行彼此分開又彼此影響,二者各有功用。
王夫之試圖用“熟仁”來達到“知幾通神”,即“存神以知幾,德滋而熟,所用皆神,化物而不為物化,此作圣希天之實學也。幾者,動之微;微者必著,故聞見之習俗一進于中以成乎私衷,則欲應用安身而不成得,況看其德之滋乎”[24](P89)!其安居樂業之處正在于貫徹一個熟仁功夫,往洞察私之萌芽,以增進德性生長,這一切的發生就是請求“熟仁知幾”。此處他將神、幾、德等概念用化(即生)貫通來說明“熟之仁”。是以,熟仁與天德貫通:“天德良能,太和之氣健順,動止時行而為理之所自出也,熟則自知之。”[24](P92)天德良能是從太和纟因缊之氣傳承下來,是理之天然,這理的天然,化天生熟,熟之仁貫通了天、德、知己。故“年夜而化之,仁熟而無土不安,合于天德之無不覆,圣矣。無所遇而不安于性,以成身也。故舜之飯糗茹草,與為皇帝一也;孔子之困厄,與堯舜一也。通乎屈伸而安身應用,下學而上達也矣”[24](P206)。這亦是從化生的角度來講的,熟仁作為“下學”的方式和功夫,最終目標是“上達”。正因其重視人的能動感化,所以王夫之特別強調“六合之生,以人為始……人者,六合之心”[23](P882),六合是因為人才化生萬物的,所以人是“始”,六合之心與人心自然相通,萬物中又只要人有“仁”,而“仁”又是“六合生物之心”[28](P163)包養情婦。這就構成了一個內在邏輯,六合化生萬物,與人心相通而成仁,這是六合之“仁”與人之“仁”的貫通,即人性與天道的貫通,此中內在的是“生生”之理。所以只需運用熟仁的功夫,盡此心,那么就會達到孟子所說的知命知天。所知的天是“六合之化日新”,那經過熟仁所構成的“性”也就“日誕辰成”。六合之化、日誕辰成即生生之理的顯現,是《易傳》“日新之謂大德”[7](P503)的很好注解。“日新之謂大德,生生之謂易”,所以王夫之的熟仁就是生生之仁,生生之中就包括著仁心仁性,并且貫通天、心、德、神、幾和知己良能。
通過反思批評,王夫之構成本身的一套“纟因缊化生”的哲學體系,這既是對“六合纟因缊,萬物化醇;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”的詮釋過程,也是將生、仁融會貫通的過程,在這個過程中其源自于“生生之謂易”而產生的“日新不已”“性日誕辰成”的觀點,成為其“熟仁”的主要理論支撐。較之于宋明理學家,王夫之是在批評的基礎上進行“揚棄”,從而使本身的理論加倍完美,更進一個步驟的將生和仁內化在一路,發展現代易學的真精力[29](P121)。雖然王夫之沒有明確提出,可是其“化生包養甜心”思惟理論之中無處不彰顯著生生與仁的合一。而將“生生之謂仁”深化為理論體系,則是戴震。戴震在其哲學體系的建構中不僅明確提出“生生之謂仁”的包養價格思惟,並且將其發展成本身哲學中很是主要的部門。其言:
生生者,仁乎;生生而條理者,禮與義乎!何謂禮?條理之秩然有序,其著也;何謂義?條理之截然不成亂,其著也。得乎生生者謂之仁,得乎條理者謂之智;至仁必易,人智必簡,仁智而道義出于斯矣。是故生生者仁,條理者禮,斷決者義,躲主者智,仁智中和曰圣人。[30](P10)
戴震婉言“生生者,仁乎”,并反復強調說“生生者謂之仁”“生生者仁”,這一觀點,是其在對《易傳》“生生之謂易”深刻懂得上得出的。他提出“生生之謂仁”,并將其貫通到儒家的四端“仁義禮智”之上。程朱是用“生”買通了天、心、仁,而戴震則用“生生”買通了“易與仁”并推及“義禮智”,所以其言“至仁必易”。戴震所言與孔子所感嘆“五十以學《易》,可以無年夜過矣”是相契的,即踐行“仁”達到了極致就必定符合“易”道,這也是孔子把《易》納進儒家范疇的最基礎緣由。在此基礎上,戴震發揮了他的人道論的基礎觀點:“仁者,生生之德也。‘平易近之質矣,日用飲食’,無非人性所以生生者。一人遂其生,推之而與全國共遂其生,仁也……自人性溯之天道,自人之德性溯之天德,則氣化風行,生生不息,仁也。”[30](P198)戴震將生生之德作為其人道論的“性”,這個生生之德就是“仁”,“生生之仁”為其“血氣心知”的理欲觀奠基了理論基礎。日用飲食是人的本性,順遂人的本性而為就是生生之德,就是仁。由人性追溯天道,由人道追溯本性,那么使萬物生生不息的也是仁。所以“遂人之欲,達人之情”才是仁的真正體現。戴震在解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,就是以“生生”之理來詮釋:“《易》曰:‘六合之年夜德曰生。’氣化之于品物,可以一言盡也,生生之謂歟!觀于生生,可以知仁;觀于其條理,可以知禮;掉條理而能生生者,未之有也,是故可以知義。禮也,義也,胥仁之顯乎!”[30](P11)他將“生生”貫穿在本身學問的始終,用來解釋其宇宙論、本體論、品德論,可以說生生與仁到戴震這里徹底貫通了。
王夫之到戴震,這是生、仁徹底貫通,“生生之謂仁”成為體系的階段,也是宋明理學的總結階段。比擬之下,程朱理會出的“生之謂仁”固可稱道,但較之于戴震的“生生之謂仁”,則遜色不少。同是性命力,包養故事單字只要一棵草的生意,而雙字則是一片叢林的生機;單字只是一時的生意,而雙字卻是亙古以來的生機。不唯這般,從內涵上來看,無疑“生生”所包容的內容更豐富、更深摯。所以筆者并分歧意“以生釋仁,戴震與理學家同”[31]的觀點,宋代表學家僅僅是釋“生”為仁,而戴震則是釋“生生”為仁;宋代表學家買通生、仁,所服務的對象是其理,而戴震則將“生生之謂仁”發展成體系。
四、總結
生、仁互通的過程與黑格爾(Hegel)“正反合”三段論暗合,相應的《易傳》中“六合之年夜德曰生”“男女媾精,萬物化生”“生生之謂易”這三個命題,也是一個正反合的過程,其暗含在整個理學史中。縱覽宋明理學,從周敦頤到戴震,凡治學者,基礎上都離不開對《易傳》的詮解。雖然《孟子》《中庸》也是宋明理學的主要源泉,但顯然不如《易傳》在“性與天道”上對宋明各家的影響。從這個角度來看,宋明理學的產生、發展恰是樹立在《易傳》的詮釋和再詮釋的基礎上。當然這個觀點略包養網VIP顯偏頗,但不掉為認識宋明理學的一個角度。而從當時的時代來看,也只要《易傳》所構建的易學體系才幹與當時的顯學佛學及其心性論相對抗。這也在某種水平上說明了《易傳》對宋明儒學的影響之年夜,是理學的基礎。所以說是《易傳》開啟了1000多年的宋明理學并不為過,其一向影響到近代新儒家的產生。
從儒學史的角度來看,《易傳》對儒學的影響,會發現生、仁互通的發展是一個從漢唐儒學1000多年的不甚相關到宋明理包養管道學對二者幾回再三闡發、最終彼此融通的過程。這樣的創新轉變,也是儒學從“人包養女人間”走向“宇宙”的過程。在“人間”是指漢唐1000多年的儒學發展,由于其重訓詁的特點,使其一向缺乏探尋天道宇宙的學問,即義理之學。而宋明理學雖然不棄訓詁,但也不包養網站囿于訓詁,而是尋求更深層次的義理,使得儒學邁向了“宇宙”。也就是說漢唐儒學所重的是“夫子之文章”,而宋明理學則旨在發掘“夫子之性與天道”。生、生生與仁互通的思惟,恰是“天道”的學問。戴震在《孟子字義疏證》自序中稱:“余少讀《論語》,端木氏之言曰:‘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,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成得而聞也。’讀《易》,乃知言性與天道在是。”[30](P149)從思短期包養惟史發展和戴震哲學中的范疇來看,這里的《易》是包含《易傳》的《易》,並且是以《易傳》思惟為主的《易》。
生、仁互通的思惟并非止于戴震,其對近現代甚至當代儒學的發展都有影響。清末譚嗣同《仁學》所樹立的體系,就是一個以仁為本來融會儒釋耶三教,貫通中外古今的學問,對當時的反動產生過積極的影響。包養情婦其后新儒家中的熊十力、牟宗三、梁漱溟等也是從宋明理學中吸取營養,結合西學才構成本身的理論體系,他們天然遭到《易傳》生仁思惟的影響。當代繼承仁學,闡發仁與生的關系,欲成一家之言的陳來,其《仁學本體論》“欲將儒家的仁論演為一仁學的本體論,或仁學的宇宙論”[32](P1),以成其“新仁學的哲學體系”[32](P1)。這也是對宋明理學仁、生互通思惟的繼承和發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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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近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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